——有道读者雅赏未都先生《背影》
能在江湖上能被称为“爷”的人并不多,凡是能称“爷”的人都有两把刷子,一定是社会名流,倍受社会尊重的名人,马未都是其中之一,人称“马爷”,是一位充满智慧的长者,是响当当的当代文化名人。在我看来和易中天难分伯仲,“马爷”的名来自于文物收藏,易中天的名来自于百家讲坛和易中天中华史。形容易中天可以用“博学多识”,但形容马未都就得用“智者”“仙人”了,有着一派江湖侠客的大哥范,有着过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,说起话来见解独到,掷地有声,寥寥数语就让你后口服心服,观其品格和性情,一看就是活得明白,活得通透,有见识的高人。
《背影》写的是都悼文,缅怀纪念逝者的文章。起因是马未都的父亲去世以后,看到身边的亲人和友人陆续去世的人越来越多,有年长的、有年近的、还有年轻的,这让马未都非常痛惜。为了表达怀念之情,决心把这份感情付诸于文字,追忆一个人的生平和往事,于是越写越多,一发不可收拾,终于了结多年的夙愿结集成册。这些故交挚友都是与马未都相知相融过的亲人,名人,素人。所涉的行业多与收藏业有关,如文物鉴定、古董行、书法碑帖、书画艺术、陶瓷鉴定,明式家具等。读之会让您大开眼界,长收藏家的见识,听名人讲人生道理,大有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的豁然开朗,似乎学到了“聪者听于无声,明者见于无形”的真本领。一个名人学一句人生小道理,二十五个名人的人生道理就成为人生大道理,大课题,博采众长话人生,天南海北观世界。
提起“背影“,人们首先会想到朱自清描写父爱的“背影”。朱自清只写父亲一个人背影,马未都写的是包括父亲二十五个人的背影,一人成影,多人成“像”,这个“像”是每个人留在人世间的人生“影像”,值得记录,记载着各色人生,这也是文人的责任和使命。因为马未都懂得,人来到这个世界是个偶然,我们要珍惜这个偶然,珍惜亲人和朋友,珍惜自己存在世上的意义。马未都的父亲马丹林就是在枪林弹雨的战争中幸存活下来的人,他能偶然活着世上,所以才有了“偶然”来到人世间的马未都,才有了世界级的大收藏家。书中有一句话很耐人寻味:“欧美日本一流富翁无一例外都收藏,亚洲华人一流富翁无一例外都不收藏“。马未都先生的身价就不言而喻了。
搞收藏的,凭的是眼力,玩的是心跳。读者读的都心惊肉跳,好像被带入了拍卖场龙争虎斗,风云际会的激烈场面,那记价牌不停的跳动,你加价,我再加价,来来回回,最后拍卖师那拍卖槌一敲,说了一声:谢谢,这东西是你的了!拿走你心仪的宝物回家洋洋自得,这一夜的成名,就是来日的暴富。搞收藏的,玩的就是这种刺激,我这是买一个机会,将来证明自己的眼光。所以古董界是高风险的行业,也是一项风险投资,眼光、机遇、资金三者缺一不可,这是收藏业的真谛。
玩古玩的,都有两下子,一介平民都能“捡”个富豪来,那就得靠逛地摊,逛古董店“捡漏”,有时能捡来个国宝级的“天漏“来,捡来个天大的便宜,机会来了一倒腾,能卖出个天价来。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,无论在纽约的大小古董店里,还是在中国北京的琉璃厂里,北京的潘家园古玩市场里、闻名遐迩的香港摩罗街古玩市场,香港的荷里活道家家户户都开着古董店,逛这些地方都有机会捡漏,还是高人在这里切磋交换意见的地方,也是学真本事的最佳场所。这里的价值不菲的宝贝,就等你去发现了。在古董行里,你不要猜测卖家的进价,只需关心你的买价是否合理,是否在买一个机会,这就靠你的眼力和决断力了,识不识货了,物与人的缘分了。
马未都天生就与文物有缘,三十岁时就对文物鉴定一往情深,一见文物就激情万丈,一触即发的放射性豪情。达到了一见到瓷器就迈不开步,两眼发直,旁若无人的感觉。日常生活中的马未都是能侃能聊的人,天南海北的都能聊,一打开话匣子,就是滔滔不绝,拦不拦不住,特有煽动性,眉飞色舞,有声有色的,活蹦乱跳的。他在故友的心中是能解闷,善于圆场的人。书中的这些故友经常找马未都赶场子,长个眼神,帮着拿主意鉴别宝物是否物有所值,买一个未来,买一个远见。鉴别古董靠的是眼力,观察力,判断力,有时仅靠自己的眼力还不够,更重要的是借他人之眼,助自己之明。徐展堂就是常常请来各路神仙来帮鉴定判断,把古董店的老板,博物馆的专家召至麾下,好吃好喝伺候着,就是为了兼听代眼,兼听则明,偏信则暗。有句话说,收藏之趣,独乐乐不如众乐乐,美美与共,天下大同。
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。马未都先生是爱交际的人,走遍天下都有朋友,上九流下九流都有他的朋友。交朋好友,是马未都的人生第一快事,可以知人事,懂人情,晓人性,活着明白。他的朋友个个实力不凡,都是各路的大神,一个领域的泰斗级人物,都是能开私人博物馆的主,都是世界富豪级的,马未都在北京、上海开办的观复博物馆;富豪徐展堂在世界各地都有以他名字命名的艺术展馆,是流芳千古的世界级的大收藏家。可能路东之开办的古陶文明博物馆;旅居纽约收藏“中国古代书画”的大佬王季迁;有着“中国古董教父”之称的纽约碑帖收藏家安思远;香港著名收藏家何太陈淑贞等都是世界级富翁。共同的爱好,让收藏大家的人生更具体,强有力相连在一起。
俗话说:“外行看热闹,内行看门道“。马未都谈人情世故仍是三句话不离本行,说着说着又谈起了收藏了,收藏业有收藏的规矩,往往只收不卖,第一手收藏品相当于原始股,如果遇到罕见之物,稀世之宝更不能卖,往往只有捐赠国家博物馆,留下一世英名。收藏业的人要精于门道,要买的便宜,卖的昂贵,权衡利弊,轻拿重放。用上千万元买一件心爱的东西,这东西只能看不能用,惟文物而已。甲骨碑拓、瓦当、封泥之类的属于高骨文物;宋代定窑和白瓷属于稀世之宝。搞瓷器的,属于硬片儿。搞碑帖的,属于软片类的,俗称黑老虎。文物不言,传承的是悠久的历史文化,通过文物,了解古文化。
人是有命的,命是前世定下的,改不了,能改的最多是运。生命有长短,对自己重要,对亲人更重要,凡是高寿者,都是人之楷模,仅凭运气无法达到,必要要自我修为,活出个心态。人瑞黄慕兰奶奶活到了111岁,与心态平和,静心修为有关,就是该吃吃,该睡睡,不刻意强求,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,也不去操心惦记谁。活过百岁的仙者徐邦达的长寿秘诀,是一个纯粹的人,没有一丝杂念,一生快乐,心无烦忧,一辈子钟情他的书画艺术。百岁老人医者叶惠方大夫是马未都出生时的接生婆,一生简朴,医者仁心,救困解厄,常年致力于慈善事业,捐款捐物无数,最后死后捐献自己的遗体,为祖国的医学事业做贡献。这就告诉我们,活着简单、纯粹、有仁爱之心,是人健康长寿秘诀。搞收藏的,大多数把自己的藏品捐赠给博物馆或国家文物部门,有着叶老的“捧着一颗心来,不带半根草去”的赤子之心和大爱。
作为一位文学读者,我更关心的是马未都先生对文学的看法和高见。没想到马未都曾供职于中国青年出版社,曾任《青年文学》的编辑,发表过中篇小说,擅长写小品文。在他的眼里,文学的黄金时代是八十年代,那时搞文学的人趾高气昂,走到哪里都罩着一层光环。提起作家会让人肃然起敬,那时能考上中文系的,都是人中龙凤,马中赤兔,了不得。明星都不如作家受欢迎,那时搞文物的人不吃香,遇到搞文学的人一副灰头土脸,闭门思过的样子,好像见不得光一样。可是,过了90年代下海经商的浪潮后,作家的神圣光环逐渐褪去了,曾经趾高气昂的作家也开始低头耷脑了,真是风水轮流转,十年河东,十年河西了。
马未都先生评价故友两三个字就神乎其神的高度概括,加上名字不超五个字就把一个人形象表达出来,“哲人”史铁生、“老人”叶圣陶、“金槌“朱汤生、“画家”陈逸飞、“作家“刘绍棠、“侠客”刘新园、“大佬”王季迁,前面这两个字含金量特别高,让读者瞬间就牢记这些人物的身份和特点。
人活着,就得活出一个道理来,别人悟出的道理,你能用得着,就省着交学费了,绕弯路了。凡事都有潜在的规律,吻合规律就可以活得精彩,打破规律就会受到惩罚,明白人都懂得顺势而为。比如马未都说的,“如果社会是个江湖,没必要把见到的船都翻个底儿掉,给别人留路,也是给自己留后路”;“人在江湖飘,谁都有软肋,谁也不可能刀枪不入”;“人情这个东西很怪,大多数都与钱直接或间接发生关系”。马未都的话,还真有些“醒世恒言”的味道,这些话都是中肯之见。
水浮万物,玉石留止。斯人已逝,睹物思人。慎思追远,旧情绵绵。宝物和人总是聚聚散散的,人与人之间相聚也是聚聚散散的,我们在文物面前,在时间面前,都是匆匆过客,只能拥有一段美好的时光,要珍惜曾经共处的美好的时光。只有用文字付诸于情感,记录下来,留存于世,也是买一个未来,买一个活得明白的道理。王世襄先生在《明式家具研究》扉页,签名赠书为马未都写下了“未都先生有道雅鉴”,“未都先生有道清鉴”,让我心生愉悦,这两句话我喜欢,虽然“有道”是迟来的“道“,或许这个“道”迟迟也未到,但和我的名字有点关联,我还是挺兴奋的,是我臆想的也好,是我蹭名人的名气也罢,但偏偏遇到了名为有道的读者,我读完《背影》这本书,不正是“有道读者雅鉴清鉴”了吗,哈哈!